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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但是短时间内,他决定不能离开,否则就是叛徒。

    王有龄最脆弱,偏偏他的浙江省最重要,一旦他这块木板碎裂,那桶里面的水就全部流出来了。

    田雨公道:“不能被动防守,朝廷一旦对王有龄大人出手,那就挡不住,所以要主动出击!”

    胡林翼面孔微微一抽搐,他现在就害怕听到这个主动出击。

    一旦主动出击,就代表着更加和朝廷决裂,在苏曳的战车上越走越远。

    到时候,想要回头都来不及了。

    苏曳道:“对,要主动出击。”

    “届时,请田雨公大人领衔上奏章!”

    “说桂良和洋人谈判,丧权辱国。说桂良在厦门教案上,勾结洋人,残害国民,草菅人命,指鹿为马,请皇上杀桂良!尤其点出,桂良赔款二十万两银子给几个洋人凶手。这些传教士残害我国民几十人,朝廷竟然要赔钱给他们。”

    “弹劾黑龙江将军奕山和沙俄签订瑷珲条约,割让领土几千里,相当于三个直隶行省,请杀奕山!”

    “弹劾的同时,把这两件事情,传遍天下!”

    “明着弹劾桂良和奕山,实则隐射皇帝,逼迫皇帝。”

    “田雨公大人先上,接着王有龄大人,徐有壬大人,沈葆桢大人!”

    苏曳的话没有说完,那就是让七省巡抚一起上。

    某种意义上。

    这是七省联盟之后的第一战!

    这同样是致命一击。

    而且,占领了绝对的大义。

    而且,这一剑直接刺向皇帝,他不得不接。

    因为,这些丧权辱国之事都是皇帝暗中授意的,至少是你允许的。

    胡林翼浑身哆嗦。

    他无法想象,一旦七省巡抚一起上这个奏章,朝廷会何等之被动。

    届时,朝廷哪里有余力对付王有龄?

    而且,王有龄也上了奏章,请杀桂良和奕山。你朝廷还会封他做两江总督?

    这不是扯淡吗?

    你这离间计,捧杀之计,就彻底瓦解了。

    但是,最关键的一环。

    七省巡抚要一起上奏章,一起发动这致命一击。

    如果曾国藩等三个湘军巡抚不参与,那这一场政治秀也就失败了一半。

    不是七省联盟吗?

    怎么只有四个省上啊?

    你们一点都不团结啊。

    田雨公道:“我同意,我愿意领衔上奏章弹劾。”

    徐有壬道:“我也愿意。”

    王有龄道:“我也愿意。”

    沈葆桢道:“我也愿意。”

    然后,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胡林翼。

    胡林翼颤抖道:“我,我需要去汇报给曾大帅。这件事情太大,我无法做主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然后,胡林翼连夜乘船离开九江,前往武昌,汇报给了曾国藩。

    曾国藩大怒。

    苏曳,这是什么意思?

    原本进入这个七省盟约,就已经非常勉强了,现在又要进一步炮轰朝廷?

    这是要进一步决裂,如此一来,让他湘军和朝廷之间,再也缓和的可能性吗?

    只能跟着他苏曳一条路走到黑吗?

    不同意,他怎么都不会同意的!

    这边,因为曾国藩不同意。

    所以,苏曳对朝廷的攻击,只能暂缓。

    七省联盟的第一枪,面临着可能哑火的境地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而这边七省联盟的第一击被暂缓了,朝廷那边的攻击可不会结束。

    朝堂之上。

    皇帝再一次问起两江总督空缺已久,不能久悬。

    谁人能担此大任?

    惠亲王出列说:“曾国藩和徐有壬,皆推举王有龄。”

    皇帝道:“王有龄?”

    说这话的时候,他微微皱眉。

    朝堂众人,也纷纷议论。

    王有龄?此人捐官出身,而且资历浅薄,如何能够担此大任?

    接着,皇帝道:“王有龄自己怎么说?”

    惠亲王道:“他只是说自己德行浅,资历浅,其他倒也没有说什么。”

    众人惊愕,你王有龄这般不要脸吗?

    你难道不会推荐曾国藩和徐有壬吗?

    皇帝道:“要不然,就让王有龄试试看?”

    惠亲王道:“奴才在和王有龄说起这事的时候,他倒是谈起在上海和洋人多次打交道一事,看上去颇有心得,仿佛对担任这个两江总督,也算胸有成竹!”

    朝堂这边,对七省联盟的攻击,不可谓不急切犀利。

    甚至两步并作一步走了。

    按照这样的步骤下去,最多不超过一个半月,王有龄唯有自动请辞一条路。

    否则,就是身败名裂。

    届时,七省盟约最薄弱的一根柱子直接被拆解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苏曳再一次来见曾国藩。

    七省盟约之后的第一炮,必须打响。

    “苏曳大人,如此一而再再而三,不好吧?”曾国藩道:“未来朝廷再发动攻击,那又如何?”

    “到那个时候,你又裹挟我们几人,再一次向朝廷发出更致命的攻击吗?”

    “这一次,我们掌握大义,向朝廷发起攻击,能够让朝廷震动,瞬间陷入被动。”

    “那下一次呢?这一次把牌用掉了,那下一次是不是公开谋逆?真到了那一步,我们就身败名裂了。”

    曾国藩显得非常愤怒。

    苏曳缓缓道:“曾大人,你现在退出,皇上就能饶你吗?朝廷就能饶你吗?”

    “当然,我们这次四省上奏请杀桂良和奕山,你湘军三省不参加,立刻让朝廷看出我们不团结,会立刻对你们示恩退让,但是等到朝廷灭掉我们之后,是不是就轮到你们了?”

    曾国藩道:“我们军队在手,发逆又未剿灭,朝廷无法对我们奈何。”

    苏曳冷笑道:“朝廷不会明着对你怎么样?但是朝廷借洋人对付你呢?朝廷像对王有龄这样的手段对付你呢?你挡得住吗?”

    “扪心自问,当时朝廷要消灭我长江舰队,同等手段用在你曾国藩身上,你挡得住吗?”

    曾国藩沉默,湘军挡不住。

    历史上,朝廷也就是用软刀子杀人,最终彻底瓦解了湘军。

    苏曳道:“曾大人,忘记我说的话了吗?皇上不久就要死了!”

    “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皇上不死,你我就没有出路。”

    “除非公开谋反,否则他永远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。”

    “你和皇帝之间,有妥协的余地吗?”

    曾国藩又陷入了沉默。

    经过这段时间打交道,苏曳算是对曾国藩看得清清楚楚了。

    “你我唯一的出路,就是皇帝之死!”

    “但是皇帝今年才二十几岁,正常情况下,他怎么会死?”

    苏曳道:“我们这一次炮轰朝廷,明面上是请杀桂良和奕山,但是暗地里是指皇上丧权辱国,以他的性格会怎么做?朝廷为了和我们争大义,会怎么做?”

    “需要我说得这么明白吗?曾国藩大人。”

    “墙不去推,是不会倒的!”

    “人不去逼,是不会死的!”

    顿时间,曾国藩猛地一震,望向了苏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