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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你们所有人,都要和苏曳划清界限。

    任何和苏曳靠近的人,也会跟着倒霉的。

    江北大营和扬州的官员和曾国藩不一样,他们没有独立性,是完全听命于朝廷的。

    所以,苏曳过境扬州的时候,这些官员都在心中祈祷,苏曳大人你快走吧,千万别来找我们,千万别来找我们。

    结果,苏曳果然没有来找他们,没有让他们难做。

    直接绕城而过。

    甚至都没有入城。

    过了扬州城后,直接再一次上船,沿着长江返回九江。

    而此时的王世清,王天扬,兆布等人,就站在扬州城墙的某个角落,看着苏曳远远离去的身影。

    王天扬眼圈发热,泪水都要涌出。

    “他们就是这样对待有功之臣吗?”王天扬颤声道:“大帅可是拯救了整个扬州城,拯救了江北大营,现在他登陆扬州,江北大营和扬州府,竟然没有一个人前去码头迎接。”

    兆布道:“别说是大帅对扬州城和江北大营有恩了,就算没有任何恩情,作为一省封疆大吏过境,江北大营和扬州府也是要热情款待,并且用上仪程银子的。但是现在呢?冷冷清清,不但没有人去码头迎接,甚至大帅经过扬州城的时候,城内的官员也没有出去半个,哪怕是半路上和大帅寒暄两句呢?”

    王世清默不作声。

    但他心中只有一句话,朝廷不该这样对待功臣。

    “所以要记住这一刻,永远记住这一刻。”王天扬怒道:“其他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,只有我们手中的枪杆子才靠得住,只有我们自己人,才真正靠得住。”

    几个时辰后!

    苏曳船队行驶在长江航道上。

    忽然间!

    前面冲出来一支太平军的舰队,怒气冲冲,杀气腾腾而来。

    “敌袭,敌袭!”

    苏曳船队大声高呼,敲响了钟声。

    “当当当当……”

    然后,苏曳的巡抚卫队和太平军水师在长江水面上开始激战。

    苏曳的卫队,仅仅只有三百多人。

    而太平军水师,足足有一千多人。

    双方战况,顿时无比激烈。

    激战一刻钟后。

    便有几艘挂着清廷龙旗的战船出现了。

    这是清廷江南大营的战船,正在此处巡逻。

    这段时间,苏曳,湘军,清廷,太平军在长江航道上都相对默契。

    而此时,见到江面大战。

    江南大营的战船立刻上前查看,看到激战的双方,一方肯定是发逆的水师,而另外一方,挂着大清龙旗之外,还挂着苏字。

    这是江西巡抚苏曳的船队啊?

    “管带,要不要上前支援苏曳船队?”江南大营水师军官问道。

    这个清廷的水师管带道道:“不要上前,不要支援,立刻回去禀报。”

    接下来,这几艘清廷战船立刻后撤,这个水师管带,立刻前往江南大营帅帐禀报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此时!

    帅帐之内,江南大营主帅和春,两江总督何桂清、江苏布政使王有龄,正在议事。

    很快,这个水师管带飞奔而入道:“大人,前方江面上,发逆水师遭遇苏曳船队,正在激战苏曳人数少,战船少,仿佛处于被动,我们要不要上前支援?”

    这位和春说来也巧,他的字和肃顺一样的,都叫雨亭。

    听到这个水师管带的话后,和春本能地望向了何桂清。

    他虽然是江南大营主帅,但在这个地面上,还是两江总督何桂清最大。

    所以,要不要救援苏曳,也需要这位两江总督发话。

    但是,两江总督何桂清依旧谈着事情,没有任何表态。

    和春道:“丛山兄,你看?我们这边要不要去救援苏曳?”

    两江总督何桂清道:“什么?救援什么,救援谁?现在哪里有战况啊?”

    接着,他望向那个水师管带道:“此时哪里有激战吗?”

    那个水师管带不由得一愕,然后摇头道:“没,没战况,末将眼睛看花了。”

    “末将告退!”

    然后,他直接跑了出去。

    在何桂清看来,苏曳已经是政敌了,如果能够死在发逆手中,那就再好不过了。

    去救援?

    开什么玩笑?

    和春忍不住问道:“苏曳在长江遇袭,我们要不要上报朝廷?”

    两江总督何桂清道:“千万不要多事,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,你若上报了,皇上还会责怪你。现在就连皇上,大概也巴不得……”

    话到嘴边,何桂清赶紧咽了下去。

    江南大营主帅和春点了点头,也决定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。

    于是。

    就这样在长江航道上,苏曳的卫队和太平军水师,一边激战,一边朝着西边撤退。

    而江南大营,就这样静静地看着,没有任何反应。

    苏曳船队,一边撤退,一边激战。

    从白天激战到天黑。

    激战了三百多里,终于才摆脱了太平军的水师。

    带着伤痕累累的战船,返回九江。

    这等逼真,无出其右。

    尤其是江南大营见证了这一切,还见死不救,简直太好了。

    为苏曳下下步计划,做了最好的铺垫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京城!

    伯彦讷谟祜出现杜翰的府上。

    “杜翰大臣提出的试探性进攻简直绝了。”伯彦道:“如此一来,苏曳一旦反抗就是有异心。但若不反抗,则会被朝廷一点点渗透,一点点收回权力。”

    杜翰道:“伯彦世子,我们之间就不需要客套了,有话直说。”

    僧格林沁和肃顺不是一党,所以和杜翰也不算一党。

    但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苏曳,所以杜翰而伯彦二人,又算是绝对的盟友。

    伯彦讷谟祜道:“但是在我看来,第一步和第二步不必分先后,而是应该同时进行。”

    杜翰陷入了沉默。

    按照他的想法,算是一种温水煮青蛙,先用第一步进行试探苏曳,如果苏曳没有反抗的话,再去撤换王世清新军内的苏曳嫡系,再把王世清新军从扬州调到天津。

    站在政客的角度而言,这是稳妥的办法。

    但是在伯彦看来,这是完全不对的。

    就是应该双管齐下。

    伯彦道:“原因有二,第一,我们的目的和皇上的目的是不一样的。皇上只是想要试探出苏曳有没有异心,如果没有异心的话,苏曳还会在江西巡抚的位置上坐下去。但这是我们两人的目的吗?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,那就把苏曳赶下台。”

    “对于皇上而言,这是试探性攻击。而对于我们而言,就是攻击。”

    “把王世清新军彻底调离,拔掉苏曳的爪子。让翁同书带人去和苏曳死斗,不管有没有异心,都要让他有异心。”

    “第二,现在洋夷下了最后通牒,说六日之内要朝廷派人和他们谈判,而朝廷这边打算边打边谈,所以打会维持一段时间。既然要打,那肯定要挑选最强的军队来打,为大清争取最好的谈判条件,要给洋人最大的教训。”

    “而现在整个大清表面上,哪一支军队的战斗力最强?不就是苏曳的那支新军吗?而且苏曳不是口口声声说他的新军要用来保卫京师,保卫皇上吗?”

    “那么现在这个时刻到了,下旨命令王世清,立刻派遣新军北上去天津,抵抗洋夷!”

    “所以,对付苏曳的进攻,不能分为两步走,而是要并为一步走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洋夷威胁京师,危急之计,让苏曳新军北上,那就是掌握着绝对的大义。苏曳但凡阻止新军北上,那他的真面目就会暴露于天下,甚至会身败名裂。而王世清,更加没有拒绝北上的道理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,一旦战争结束,朝廷和洋夷和谈,这个理由就不够充分了,这个大义也就不够了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,在拍翁同书去九江做知府的同时,也应该派遣钦差大臣前往扬州,命令王世清率领新军北上天津和洋夷作战。”

    杜翰听完之后,微微倒吸一口凉气。

    论狠,果然是你伯彦世子啊。

    你不但想要让苏曳倒台,还想要让他一手编练出来的新军,完全葬送在天津战场啊。

    但是,伯彦说得对。

    现在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。

    而且有一句话说得对,对于皇帝是试探,但对于他杜翰而言,更多是攻击。

    既然是攻击,那自然要又凶又狠,想办法置苏曳于死地。

    整整思考了一刻钟。